他終究是不信她的，本以為那麽久了，他應該會想明白，看來，是她高估了溫言承。

忘九按使內力，後退而去：“溫言承，說到底，你還是不肯信我，你還是當我勾結了妖魔，致蓬萊遭了災難，致天璣山與危難，致流蘇受了重傷，昏迷不醒，是嗎？”她不知道自己說出這些話，是鼓起了怎樣的勇氣。

溫言承面無表情，她覺得，這個人，好陌生，他還是溫言承麽？還是她的菜包麽？

經過上一次蓬萊一戰，忘九總覺得身上有股子氣，她已經能夠自己禦風而行了，不知是為何，總覺得這樣的感覺，是她與生俱來的。

她轉身向谷口而去，承風立於那裏一動不動，手臂上的血跡越來越多，看著忘九道：“你去哪兒？”

忘九並不回頭：“我去尋救流蘇的法子，只有流蘇醒了，她才能證明我的清白，他才會信我。”

繼續加力，向上而去。

“休想找借口逃走。”溫言承也追了上去，看著如今的忘九，他才知，流蘇在蓬萊島告訴他的一切都是真的，忘九是妖，她的法力深厚，只是潛藏的太深，又化作了人形，隱藏在他的身邊，就是為了要破壞他的計劃，好為妖魔兩界爭取覆滅六界的機會，他決不允許。

其實，不管九九是誰，她從哪裏來，又為何而來，她是不是妖，都無所謂，就連起初他見過化作凡人的龍樓，被忘九說是她的哥哥，他都不去計較，忘九說她是迷了路，撒謊要跟著他，他也不計較，她是妖又如何？只要她心存善念，他都會護著她，可是，她為何說了一個謊言又是一個謊言，為何要做傷害蒼生的事情？

叫他怎麽去守護她？怎麽能？

溫言承前去追忘九，承風已經受傷，他也不能追出谷，谷口遭到破壞，精靈王也頗為重視，也快速下令給承風，必須在短時間內再次將谷口封死，谷口不能隨意進出，千百年來的規矩，誰也不能違抗。

溫言承只當忘九要逃走，他前去阻止，二人站在地面之上，忘九看著他，聽他說：“我不會讓你再從我眼下逃脫。”他將破魔劍出鞘，劍氣強盛，繚繞著他。

這個人好陌生。

“你不信我，我就去尋讓你信我的法子，你為什麽連這也不能信我？”忘九手中拿著鎮魂玉簫，黑紅的光色流動，她此刻已因怒氣，轉換了裝扮，紅衣渲染，眼角的紅色血蓮更加的妖艷生姿，鎮魂玉簫在她的手中開始不安分。

溫言承這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九九，這也是她跟著他以來，他首次見到了原本樣子的忘九。

“你該是信我的，溫言承，你該是信我的。”她似是在呢喃，又似是在與他說，腦海中總有一個場面閃現，那是何時？她不記得，她只記得四周都是翻湧的海浪，她在海中迷失了方向一般。

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受？她心口卻是升起了疼痛，皺著秀眉緊鎖，溫言承看著忘九，她終歸是妖，如果她一意孤行，他就會親手殺了她。

執起破魔劍，對著忘九：“我最後一次問你，跟不跟我回去認錯？”破魔劍卻不聽使喚，不願去傷害忘九，溫言承用自己的內力壓制破魔劍的不安，看著忘九。

忘九看著他道：“我沒有錯，為何要認錯？”

“九九，你不要逼我。”

“我沒有逼你，是你不信我的，今天，我是不會跟你走的，我要去尋找救流蘇的辦法，對，我要救流蘇，只有她才能證明不是我要傷害她的。”她轉身而去，溫言承卻一躍而起，劍直指著忘九。

忘九感覺到身後的劍氣強盛的逼人，轉身，用手中的鎮魂玉簫抵住，他在上，她在下，滑行很遠，忘九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：“菜包，你竟然想殺了我。”

衣袂因激起的風翻飛著，塵土也被激起。

“我不想讓你再錯下去了，九九。”

“我說了，我沒有錯。”

“你還是不肯承認。”他不想傷害九九，但，若是他一念仁慈，又會有什麽不堪設想的後果呢？他當初要去天璣山雖沒想過，有一天，天下大任會壓制在他一人身上。

上次聽長生說，淩虛子在仙化前，說了一些天機，是關於他的，他才知道，原來，他就是轉世的司法戰神天絕。

現在妖魔更加猖狂了，已經有很多城池遭到破壞，世間人死傷無數，他終歸還是放不下蒼生，他只要為身為司法戰神一天，他就要在其位謀其職。

想起曾經在夢中的那一番對話，那時的他說的話，與現在所做的，都是背道而馳的，計劃不如變化，那時心還是那時心，但此刻此時，說起容易做時卻難。

其實，從忘九與他初始開始，他就覺得九九是個好姑娘，在後面一路的伴行中，她所做的一切，她那樣的小心翼翼，他都看在眼裏。

弱水河時，他以為九九死了，他難過了很久，他怎能不難過呢？他的心裏早就有了她的，一直都裝作不知不覺，那樣不在乎的樣子，都是他刻意掩飾自己的。

在風姿城相遇後，他就認清了自己的心，如果此刻九九肯回頭，肯聽他的話，他願意保全她，六界太平後，他會帶著她遠走的。

“九九，我一直都信你，而你又做了什麽？若是你不聽我的規勸，那麽，只有我來終止你繼續錯下去。”

忘九一個翻身，朝一旁而去，看著溫言承：“就算死，我也不能現在死。”她不能背著黑鍋而死，她就是沒有傷害流蘇，也未曾與妖魔勾結害人，難道認識就一定是勾結麽？多麽狹隘的詞藻。

“我說過，不會再允許你走的。”他將劍幻化出無數個劍來，此刻的他，高傲冰冷，一點也不像是那個傻傻的，嘴很賤，但心卻很好的溫言承。

忘九並未聽他的，他真的是對自己起了殺心，他怎麽能夠？她一個轉身，望見溫言承，他的前方那麽多的劍氣所化成的利劍，他一個發力，盡數朝她襲來，這力量過大，將她的力量都壓制了，她眼看已是躲避不及。

這時不知何處出現一股子力量，將忘九護住，兩種力量相撞，擊出耀眼的光矢，光矢結束後，溫言承在看，忘九已經沒有了影蹤，又是何人再幫著忘九？他竟然感覺不到那個人的存在。

“你怎麽來了？”忘九看著眼前這個好久好久都不曾遇見的人，他不是說永遠也不會下山麽？今時他怎麽來了？

“小蓮花，跟我回去。”

“空明，我是不會回去的。”

“為什麽？真相你不是很明白了？”他看著忘九。

“他是愛我的，這只是一個誤會，只要我解釋清楚了，他會相信我的。”忘九低眸，她說這話有些虛浮，她也不能確定他會不會信她。

“世間愛，本無有真，這個就是你的執念，這場賭約就當從未有過，你跟我回去。”他看著忘九，方才若不是他及時出手相救，已經走火入魔的忘九恐怕就真的被他殺了。

“你認輸了也不行，你得幫幫我，你告訴我，被光矢打傷昏睡不醒要怎樣，才能使其醒來？”忘九拉著空明的袈裟，眼睛裏滿是期許，現在，也只有他能夠幫她了。

“你就真的不願放下？”他沒想到，只因與忘九的一個賭約，竟讓她深陷至此，但他萬萬不知的是，忘九是背負著五百年的執念而存在的，此刻的執念，不過是五百年前的開始。

“放不下，早就放不下了。”空明搖搖頭，他這才出山也並非所願，先前他有窺探過忘九的過去，但無奈，她就如一張白紙一樣，看不出所以然來，最近不知怎麽的，他總有種不祥之兆，算了一下，這次他這個不祥之兆竟是從忘九這裏發出的。

他原先根本揣測不透忘九，對忘九最深層次的了解也不過是知道她就是一朵血蓮花，從她開始有了元神起，便是在那山中寺廟之中，他想起了上一代禪師的遺言，提到了他寓言了一場災難，將會關乎六界，而這場災難關乎忘九。

他本不信什麽寓言，何況，學佛之人，便是更不該信，因九九不信佛，又有著執念，他之所以與忘九打賭，也是希望她能夠經歷一遭後，能夠放下執念，卻不曾想，會讓她反而越陷越深......

看了現在的忘九，他不得不信，寓言都是對的。忘九如此固執，他根本無法將忘九再帶回山中。

“你現在跟我走，或許還來得及。”他不能將話說的太明白，希望忘九能夠認清本質，他也更希望點化忘九，從而得到，擺脫塵俗。

“你快告訴我怎樣才能使人蘇醒過來，你告訴我啊？”忘九有些急促，她現在也舉手無措了。

空明看她的眼神，讓她感覺到了絕望，忘九一步一步退後，失望道：“就連你也不肯幫我。”轉身而去。

“小蓮花。”忘九已經沒了影蹤，他繼續道：“去南山地段，有針谷一處，只要你卸下身上的所有法力，就能走進去，在谷中有個心泉，泉中央浮仙樹上結有浮仙果，但因極其罕至，有瑞獸庇護，甚是危險，你要慎重而行。”他不知道九九能否聽到，他也不忍心看著九九亂撞，到頭來反而是更加害了她，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再幫她。

“阿彌陀佛，我佛慈悲。”他呢喃了句，希望忘九平安，轉身而去，他本就不是過問世事的人。

“緣來緣去，皆是隨緣，但願你早日看清。”他轉身而去，終究是不該打這個賭註，但就算不打，也是免不得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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